女巨人来到我的城市

　　——给Z女士

陈陈相因

消去距离的空间，亲密是舒徐的抵达

我的端点靠近你实义。蒙娜丽莎的胸脯

泛出米色蕾丝方领，黑眼睫、黑眼尾

黑凤蝶一丛丛。你我脸贴脸，细论凝脂的编年史

像从十八世纪的肖像画中剥下

以连年圣雪作为肉颜料的自己，你撕毁围墙

白飞艇般，白子弹般，在我的阳台升起

“安格尔伯达*——”，当我们瞻仰你

我们如此称呼你，自由与勇敢使你晶莹

我们瞻仰你，目光像砂石穿过多瑙河的透明

你似一页史诗，我只在《埃达》读过你背影

意大利的比萨斜塔曾是你的战靴，你扔下它

掷地有声:价值的缆绳蛮横地引领我们滑翔

被冠名「倾斜」的高塔，正如那些正确的女人

挺立在地球的歪语境，活像先天的畸背

此刻，楼宇是你的象棋。强大如你，壮美如你

温柔却又坚不可摧如你，经风的林下叶片

是你耳坠，黄水仙、紫薰衣是你美甲

你在居民楼前，你的橱柜前细选

金融男、凤凰男、妈宝男……我和我脏名

拎出了我，一个秃顶的、近视的中年男人

（看来较为君子）。“格、列、佛……”你呼唤我

紧张无措、鬣狗似的我，在你合拢的手掌间

像一管苟延的牙膏。“我的每天都是幸存”

我蹬腿哀求你。棕皮鞋，棕皮鞋，扑腾的小麻雀

暂许我假弱，因我的分身穷凶极恶

电子拼音无眼，每个天堂少女都曾

被我转写成污秽与淫秽。“所以，请您

宽恕我，原谅我……”生理决定我的狡诈

命定已不能虚伪。几乎是哭腔了，

“母上，哦，陛下！”我将奉承当成求救:

在你身上，我看到了肌肉、胆识、暴戾

与年长于你的责任。你有你云的声色

大理石借你唱一支人体的歌

“陛下，哦，母上！请不要以牙还牙

让我做你的木偶……”我意欲

喊疼你左乳，诱惑你把我放回原处

“母上，哦，陛下！这并不是威胁

优势在我，故权力自在我。问题在于

你们诞生的时代，女王悠久，而爱意陌生。”

*安格尔伯达：北欧神话中的女巨人，描述见于《诗体埃达》与《散文埃达》。

“格列佛”：典出《格列弗游记》中格列佛出海大人国中的情节。

（.07）

绘画：VivianGreven

这里很安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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